晨光刺破太姥山的云帐时,岳母的银镯子已碰响第九株茶树。她佝偻着背,食指与拇指虚握成环,在芽尖上轻轻一旋,那枚裹着白绒的翡翠便落在掌心。要趁露水未散时请下来,她总说芽尖里锁着云雾精魂,采早一分太涩,采迟半刻便失了灵性。

妻子在檐下铺开七十二孔竹筛,刚离枝的银针仍带着山气,躺在篾条经纬间缓缓吐纳。十年前我初见这般光景,惊诧于茶青竟要平铺得能透见竹筛纹路。大道至简,不过是把呼吸还给茶叶,妻子将鬓边碎发别到耳后,指腹被茶汁染成青玉色。风起时满院簌簌,倒像是十万白毫在低语。

炭焙房里,丈人用松木火养着陶炉。银针在焙笼里褪去最后的水意,却愈发显出通体银亮,恍若月华凝成的箭矢。有次炉火稍旺,他急得用布衣扑打火星,倒像护着初生的婴孩。而今我才懂得,这看似朴拙的工艺,实是拿捏着天地呼吸的韵律。

开春启封去年茶瓮时,满室忽地漫起冷香。原本银白的针尖沁出琥珀光晕,白毫却愈发晶莹,恰似美人迟暮时愈显风骨。沸水冲瀹的刹那,茶烟幻化成山岚模样,恍惚又见采茶那日:岳母的银镯映着朝露,妻子的竹筛盛着云絮,丈人的陶炉煨着松涛。

(这是一双历经风霜独一无二的手)
茶汤滑过舌面时,忽觉《茶经》里其色缃碧,其味甘香终究是皮相。真正的白毫银针,是丈人焙笼边被火燎卷的袖口,是妻子指尖褪不去的青痕,是岳母采完最后一篓茶时,扶着老腰望向茶山的眼神。所谓茶中美女,原是十万枚芽尖里,藏着十万个未说完的春秋。

窗棂外暮色渐浓,茶烟在苏东坡的诗卷上洇开墨痕。忽见妻子用银针在茶汤里画圈,涟漪中浮沉着细密白毫,倒映着整座茶山的星月——原来最精妙的茶道,不在紫砂壶中,而在采茶人把光阴揉进芽尖的掌纹里。

(这是我采摘半天下来不合格的茶,自己做起来自己喝的就不那么讲究了!)(我不是采茶的料,每次都是被爱人赶走。)[呲牙][呲牙][呲牙][捂脸]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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